第56章

吃吃成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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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常笑哼了一声,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别墅走:“先回去洗澡,脏死了!”

    两人先前没注意,这会子才发现身上全是泥水。这时候田里刚插秧还是水田,他们刚才直接滚进水稻田里了,全身上下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祝景铄爱干净,这会子也发现了自己身上全是土腥味,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任由常笑拉着往前面走。

    土豪歪着头不解地看了看他们,也跟着慢吞吞地往前走。

    常笑转头看了它一眼,头疼地要炸掉——土豪比他们还脏!这时候还没有自来水,那一身毛,洗起来估计得疯了。

    “祝景铄,待会你得把土豪弄干净,不然我就将它的毛全部都剃了铺在你床上,给你当毛毯子!”

    祝景铄抽了抽嘴角,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回到别墅,常笑去拎了两瓶热水,将祝景铄拉到了卫生间。幸好是夏天,天气热,在浴缸里放了水,稍微放点热水就可以。

    常笑试了下水温,转头看着祝景铄,挑挑眉:“脱了。”

    祝景铄讷讷点头,但手刚摸上纽扣,突然就顿在了那里,抬头纳闷地看着常笑。

    常笑也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你不走?”祝景铄挤出一句话,提醒她,“我要脱衣服了。”

    “快点脱,磨磨蹭蹭做什么?”常笑白了他一眼,就差帮他来脱了。

    祝景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幸好脸上此时全是黑乎乎的泥巴,要不然一定是面红耳赤。

    “你……你先出去。”祝景铄别扭地说。

    常笑愣了下,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哪里我没见过!

    她倒是忘记了,如今的祝景铄还不是她丈夫呢。小少年哪里见过这阵仗,估计在不好意思。

    她郁闷地往门口走,但就在要出去的时候,忽然又改了主意,转身走了回来。

    祝景铄刚松了口气,这才解开一个纽扣,一转头见常笑又冲了回来,吓得赶紧将衣服拉紧,紧张地看着她:“你……你要干嘛?”

    常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帮你洗澡。”

    祝景铄顿时浑身僵硬,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尴尬地全身都红了。

    常笑怕他别扭,特地好心地加了一句:“就当是给土豪洗澡了,你不用太在意。”

    祝景铄的脸直接要抽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说他都十四岁了,他爸妈一直交他男女有别,要自尊自爱,跟女孩子一起洗澡的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常笑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板着脸说:“你可别想歪了,是我帮你洗,我不洗。”

    这岂不是更吃亏。她看了他的,他却什么都看不着!

    祝景铄脸直接黑了,紧捂着衣服领子,死活都不肯撒手。

    常笑眯着眼睛:“怎么,你想让我将你绑起来再打一顿?”

    “你……”祝景铄咬咬唇,但一想到刚才常笑哭的模样,又舍不得说重话。

    常笑才不管他,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就粗鲁地撕扯他的衣服。

    “常笑,你别这样。我自己来。”祝景铄慌忙说道。

    “要么乖乖让我洗,要么我绑了你然后再洗,你自己选择?”

    祝景铄愣住。

    常笑趁着他走神,直接将他的衬衫给剥了。少年精瘦的上半身露出来,黑乎乎的泥土涂在他白皙的身子上,视觉冲击感特别强。

    常笑咽咽口水,尽量不让自己去乱看,一本正经地开始去剥他的裤子。

    “常笑——”祝景铄真的急了。

    常笑斜了他一眼,朝外喊道:“土——”

    祝景铄慌忙捂住她的嘴,认命地垂下头。

    常笑可真不客气,直接将他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手指着浴缸说道:“坐进去。”

    祝景铄头垂得恨不得要伸入地下,心如死灰地朝着浴缸走去。

    常笑拿起毛巾和肥皂,开始往他身上抹,嘴里说道:“你放心,既然我看了你,就会对你负责的。你可记住了,你被我看光了,这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祝景铄的头都要垂入水里面了。

    常笑将他的头拉起来,开始给他洗脸。

    祝景铄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常笑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样认真地帮他擦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但看得到常笑的样子。

    那样认真,那样专注,仿佛她眼里真的就只剩下他而已。

    他又想起他妈妈说的那些话,原本就不太相信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这阵子他想了很多,到最后还是愿意相信常笑多一点。可是毕竟常笑确实又做了那件事情——

    他一直都很矛盾,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再好。

    先前这么一闹,心里的那股郁气似乎也散了不少。

    常笑认真地将他全身都唰了干净,随后瞥了他下半身一眼,推着他走出去:“去帮我拿套你的衣服过来,我也要洗一下。”

    祝景铄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就跟背后有洪荒猛兽在追赶一样。

    常笑无奈地笑笑,随后又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又将土豪收拾干净,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常笑跟祝景铄回到书房,开始认真地谈一次。

    “说吧,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常笑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问。

    祝景铄刚才被迫“发泄”了一通,此时再回忆当时的情景,竟然也觉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他想了想,低声说起来。

    原来那天常笑离开后不久,祝黄兴就到了别墅。四年没回来,祝黄兴跟胡佳慧再次相见,也是有点怀念的,两人的气氛比以前稍微要缓和一点。祝黄兴心平气和地提出他想将祝景铄接到b市去。

    “我不同意!”胡佳慧想都没想就反对,态度非常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祝黄兴当即就恼了,冷冷看着她:“你那么反对,是因为心虚吗?”

    也许是说在了胡佳慧的死穴上,她当即就有点不自在地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是你当初答应我将景铄留在我身边的。”

    祝黄兴冷笑起来:“我是答应过,但是你好像忘记答应过我的条件了吧?我记得我说过,我可以不跟你离婚,但是你要好好对孩子。你是怎么对待他的?这些年,你管过他没有?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祝黄兴虽然不在,但他会定时让管家报告别墅里的事情。他也知道管家是想着他们都好的,所以有些事情并不会直接报告。但即使是管家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都让他看出胡佳慧对孩子的过分,就更不用想真实的情况了。

    胡佳慧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支吾了好半天,才梗着脖子说道:“你现在要来接孩子走,是因为你已经掌控了我爸妈的公司,所以才肆无忌惮了吧?”

    祝黄兴没有否认,直接说道:“佳慧,如果不是你对不起我,原本我是想将那些恩怨处理好之后,将你们母子一起接回去的。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我不争气?”胡佳慧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是不争气,明知道你当初娶我可能是想要讨好接近我爸妈,但我依旧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你!我是不争气,被你扔在这里那么多年却一直都只惦记着你。”

    她说着,深吸了口气,将眼泪擦了擦,惨然地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女人,连孩子都有了,我也不会跟秦有才……”

    她说着,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哽咽地说:“祝黄兴,我的今天都是被你逼出来的!我以为你至少会看在我对你的情分上,好好地对我。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将我仍在这里,一边对付着我的家人,一边找着情-妇!既然你对我不是真心的,我为什么还要一直守着你?我为什么不能找真心爱我的?秦有才等了我那么多年……”

    “你以为秦有才真的喜欢你?她不过是想利用你接近我和你爸妈,想要我们帮他撑起他濒死的家族而已!你当真以为他有多爱你吗?”祝黄兴不屑地看着她,“上一辈的恩怨我原本不想牵扯到你身上,我将你放在这里,确实是想牵制你父母,但另一方面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不想让你面对那些。既然你嫁给了我,就好好的当我祝家人,可是你呢?”

    “你就是个混蛋,别在这边污蔑秦有才!他比你这阳奉阴违人面兽心的人好多了!你害了我爸妈,竟然还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胡佳慧尖叫起来,她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以为自己真的能感动他,到最后害了所有人!

    “我回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要将景烁接走,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将你爸妈逼上绝路。但是你也要给我适可而止,我们马上离婚!”

    “你休想将景烁接走!我也不会离婚,我就是要拖着你,不会让你跟外面的那个野女人结婚!你有种就弄死我!”胡佳慧接近疯狂。

    祝黄兴的耐心已经告罄,见胡佳慧一直都反对他将孩子接走,心中的那个疑惑也越来越大:“胡佳慧,你一直都反对我将孩子接走,是不是因为孩子不是我的?”

    那时候祝景铄正在旁边偷听,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躲在角落里,她妈妈是背对着他站着的,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他妈妈的声音都抖了。

    胡佳慧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景烁当然是你的孩子!”

    祝黄兴眯了眯眼睛,危险地问道:“那么,吴华为什么会跟我说,他跟你在我们结婚前夜上过床!他告诉我,这孩子是他的!”

    胡佳慧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浑身颤抖不已,喃喃说道:“不是的,他胡说!他胡说!”

    她说着,身子无力地蹲了下去,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那一晚,对她来说绝对是噩梦,是毁了她今后整个人生的开始。她憎恨那一晚,憎恨所有跟那一晚有关的事情。

    祝黄兴一看她的反应,心也是猛地往下沉。胡佳慧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只感觉气血往头顶冲,身子踉跄了一下,承受不住地扶住了椅子,狠戾地看着她:“那这么说来,这是真的?”

    “不,我不是自愿的,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啊!”胡佳慧哭着说,“我是跟他谈过恋爱,但那是在认识你之前。我那时候年纪小,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的。我很快就跟他分手了,一直都没有跟他联系过。可是在我们结婚的前一晚……”

    胡佳慧捂住脸,抽泣着说:“他将我骗了出去,我以为他只是想说几句话,可是谁知道……我真的没有想过跟他怎么样,我是被他逼的……”

    祝黄兴气得浑身发抖:“那么说,景烁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他一直都很宠爱这个孩子,以前压根没想过这孩子不是自己的,此时真的从太太口中证实,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胡佳慧摇着头,哭着爬到他面前:“黄兴,景烁有可能是你的。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他的,也有可能是……”

    “够了!其实你自己心里明白这孩子是谁的!难怪刚结婚那几天你怎么都不肯跟我同房,是怕我发现什么吧?”祝黄兴气愤地说道。

    他那时候还以为胡佳慧是真的因为身体不舒服,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是的……我……”胡佳慧语无伦次,但所有的辩解都那么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那时候,她婚后不久就发现怀孕了,算算日子,孩子很有可能是吴华的,所以当年祝黄兴将他们留在乡下的时候,她还暗自庆幸,毕竟远离公婆和熟悉他们的人,被发现的可能就会减小。

    是因为这个孩子,她被安排在这里守活寡都不敢反抗,她怕祝家发现孩子真的不是祝黄兴的。但是后来,当她发现祝黄兴在外面有人的时候,她彻底绝望了,将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发泄到了孩子身上。

    一开始,她还能对祝景铄和颜悦色,只是不怎么上心罢了。后来跟秦有才的事情暴露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

    她是恨这个孩子。每次一看见他,就会想起那恶心的一晚,想起吴华的胁迫。

    祝景铄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明明所有人都说他像他爸爸,为什么她妈妈却说他不是爸爸的孩子?

    少年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当下就忍不住冲了出去,想问个明白。

    可胡佳慧见到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盯着他像看着仇人一样,指着他喊:“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一生,原本我可以当个幸福的女人,是你害了我!”

    “妈妈……”

    “不要叫我妈妈!”胡佳慧疯狂地冲上去,抬手就给了祝景铄一巴掌,“你给我听着,以后我都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胡佳慧说着,转头去看祝黄兴,挑衅地说道:“你不是要将他带走吗?好啊,你带走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为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孩子,让人知道你当了多久的绿乌龟!”

    祝黄兴原本还在思考胡佳慧先前的那番话,但是此刻一听这话,顿时气血上涌,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他看着祝景铄,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不像自己。祝黄兴本人长得很高大,是透着男人味的那种魅力型男,而祝景铄长得很像胡佳慧,是清秀带着明朗的人。以前祝黄兴以为,男孩像妈也不奇怪,不像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如今才恍然大悟,不是他的孩子当然不像他!

    别人都说祝景铄像他,但都是说气质像他。可是祝黄兴不是那些迂腐的人,他留过洋,自然明白有些气质是耳濡目染可以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不在主宅跟家族的人生活在一起,但都会不自觉地去学父亲。祝景铄又是一个天才孩子,模仿这些压根不在话下。

    祝黄兴随后又仔细算了算,他婚后跟胡佳慧同房的时间与祝景铄出生的时间。那时候胡佳慧说孩子早产了半个月,但此刻看来,压根就不是早产,而是压根就是事先就怀上了,胡乱说是他的而已!

    “胡佳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们瞒了我那么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祝黄兴气怒地喊,已经彻底相信了祝景铄不是自己的孩子!

    他此时感受到的就只有屈辱。他这种要面子的人,又只有祝景铄一个儿子,但现在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

    祝景铄被彻底吓呆了,愣愣上前喊了一声爸。祝黄兴猛地转头,再看向他时目光已经复杂到即使十四岁的孩子都能够觉察出深沉的变化。

    “他说我不是他孩子,以后都不许再叫他。”祝景铄坐到窗边,跟前阵子一样,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那一方天空。不喜不悲,就像是麻木的了一样。

    常笑听得心疼,她也坐在他身边,默默伸出手想要给他一点力量,但终究没有伸手,只安静地陪着他。

    祝景铄没有觉察出常笑的举动,全完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眼前不知道是否浮现着那日的模样,也许想那两天的事情想太多次,如今已经成了惯性的回忆。

    他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过,此时声音微微带着颤抖:“我妈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抓着我的手喊我为什么不死。”

    他闭闭眼,过了许久许久,像是又经历了一翻这一个多月的思想挣扎,最后轻声说道:“我不怪她。”

    常笑心脏蓦地一疼,手终于还是握上了他的,想要给他温暖。

    祝景铄的手抖了一下,轻轻一抽,就挣脱了出去,自己两只手交握着,呈现出防卫的姿态。

    常笑眼神闪了闪,问道:“那你突然讨厌我的原因呢?”

    祝景铄身子僵了僵,耳旁仿佛又响起他妈妈那天疯狂的喊声。他张了张嘴,却忽然不想说了:“常笑,你回去吧。”

    常笑顿时就来气了,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怎么,你还想被揍?”

    祝景铄瑟缩了一下,显然被打怕了,抿抿唇,犟着不肯说话。

    常笑也不逼他,说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问,要是对了,你就点头。行吗?”

    祝景铄空茫的目光游移了一下,缓缓点头。

    常笑便问道:“她是不是说,是我去通知的秦有才?”

    祝景铄的手猛地捏紧,脸上表情僵硬,露出抵触和痛苦的表情。

    常笑暗自叹气,看来是胡佳慧将她给卖了。

    她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你以为是我帮助秦有才让你妈妈跟他私奔的,你怪我拆散了你们一家,是吗?”

    祝景铄想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显然事情也并不是这样。他想了想,说道:“我在镇上看见你去给秦有才报信。”

    常笑愣了一下,心下顿时了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祝景铄会那么轻易相信,不是因为胡佳慧说了什么,而是他亲眼看见了。

    她笑道:“所以你问都没来问过我一下,就直接判了我死刑是吗?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帮着朋友母亲跟人私奔的坏人了,是吗?”

    祝景铄低着头,内心非常矛盾,但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一开始那几天,他是非常地恨常笑,觉得她对不起他,要不是因为她他妈妈也没机会跟那个人跑。但他并不是那种不懂事理的叛逆期孩子,他冷静下来就想通即使没有常笑去报信,他妈妈估计也会想别的办法跟人私通,因为那晚是她亲口承认的。

    那晚吵架之后,原本祝黄兴也没有一下子将胡佳慧怎样,只是说了几句狠话便坐在沙发上生气。但他派来调查胡佳慧行踪的手下却将胡佳慧准备跟秦有才私通的消息给说了出来,祝黄兴当场暴怒。

    胡佳慧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要跟秦有才走,要么你今天晚上就弄死我,要不然我一定会跟他走!我讨厌这里的一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里,离开你这个魔鬼!”

    这一声声的控诉,祝景铄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从来不知道,一向优雅的母亲会像个泼妇一样。

    “她应该还说了别的吧?”常笑等祝景铄的表情没那么难受了,缓缓问道。

    她多少还是了解祝景铄的,光是那样子,还不足以让祝景铄将她反感成那个样子。

    祝景铄垂着头,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说吧,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常笑说道。

    祝景铄抿着唇,没说。

    “祝景铄,许多误会就是这样出来的。有时候你认为的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两人摊开来讲也好过一个人闷着。”她顿了顿,斜睨着他,声音冷下去,“你知道你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将腹诽我的话都闷在心里像什么吗?就像一个伪君子、小人……”

    “我……”祝景铄被激恼了,内心挣扎了一会,觉得常笑说得其实是有道理的,但他妈的那些话他并不敢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只斟酌着说道,“我妈说,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常笑眯了眯眼,突然点头:“没错,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祝景铄猛地抬头,眼里的失望一闪而逝。

    但常笑盯着他的眼睛,紧接着又说:“我想跟你做朋友,不接近你,怎么跟你做朋友?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一开始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跟你做朋友,是你主动要求让我跟你玩的。”

    祝景铄又垂下了头,好像是那么回事。

    常笑又说道:“你还记得你跟着我去火车站那一次吗?那一次是你自己跟过来的,而且赶都赶不走。我又没逼着你。后来我更加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不是吗?”

    “但是,我妈妈说,你就是看出我很孤单,所以才故意出现在我面前。你拿捏着我的情绪,知道我想要有个朋友……”祝景铄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常笑嘴角弯了弯,有些自嘲。

    胡佳慧倒是看得蛮清楚,祝景铄说得也没错。一切,其实都是“心思”二字。她重生后去火车站那一次,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两世相隔再见面,多少会有点难以控制情绪。但那时候她对他也是抵触的,还没想好要如何对待他。

    后来,她承认她因为家里的境况,存了故意接近他的心思。她上一世就知道,祝景铄的内心其实非常孤独,他没有过一个要好的朋友,也知道他的童年很孤单。所以她总是有事没事地在他眼前晃。

    她算准了他会想要跟他玩,算准了他会将她当朋友。

    “祝景铄,你相信我是真心对的吗?”常笑问道,“不管我的心思如何,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不管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那个男人……”这就是祝景铄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因为常笑故意接近的心思和通知秦有才这两项加起来,就让他钻了牛角尖,一切都显得居心叵测起来。

    常笑摇头:“我帮的不是秦有才,是你妈妈。”

    常笑转过身子,坐在地上正面对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祝景铄,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我去找秦有才,是因为你妈妈来求我帮忙的。”

    祝景铄不是太相信,也不是完全不信,低着头听着。

    常笑继续说:“我原本是不想帮的,因为那样子对你不公平。可是祝景铄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帮,你妈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祝景铄浑身一僵,脑中响起那天他爸爸凶狠的话。

    “胡佳慧,你不是渴望离开这里吗?那我就将你一辈子都囚禁在这里,让你永远都离不开。你会在这里慢慢枯萎,直到死神将你带走。我会让人天天来折磨你,让你感受到人尽可夫是什么滋味!”

    祝景铄看过那么多书,有许多大人间的言辞他都听得懂。“人尽可夫”一词,直接将他吓懵了。他记得他妈妈听到这句话后,就彻底崩溃了,一会骂一会跪在地上哭求。祝景铄知道,要是她妈妈没走,这会应该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了。

    “祝景铄,不管她做了什么,她对你有生育之恩。你给了你生命,我们作为子女的,要懂得感恩。她对你不好,你是可以也对她不好,但不要恨她。恨一个人太累了,它会像绳索一样将你束缚住,让你的内心每天都受着煎熬。那样折磨的只是你自己。”

    “做人,要学会宽容。你想想看,她是走了,但是她还活着。不管她在哪里,只要她活着,你还是一个有妈妈的孩子。”常笑眼睛红红的,低声说,“祝景铄,相信我,你以后会感激她还活着的。”

    常笑顿了顿,又说道:“你难道甘心吗?你一直都在努力当个好孩子,一直都在讨她欢心,但是她却一直将你视作包袱。你到底哪里不好,要让她那样子对你?你不想将来有一天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为她自己所做的一切忏悔吗?”

    祝景铄眼神有些呆愣,缓缓摇头:“她忏悔又怎样?”

    就算忏悔,他的幸福也回不来。

    “当然有用。起码,你心里某些精神负担可以放下。人有时候其实很自私,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求个心境通达而已。心安,平和,人之所求,最终不过如此。如果她在这里被折磨死了,那你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将这个结解开,这些童年的阴影将会随着你进入坟墓。”

    常笑从来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她的心眼小的很。她不会无缘无故去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对一个人好,但她更不会随随便便去对人不好。谁都没有权利去伤害谁。人生把握在自己身上,她只是想要祝景铄明白这一点。

    祝景铄将头抵在膝盖上,沉默了下去。

    常笑说的有些道理,他在书上都见过。那时候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此刻,却像是有什么生根发芽,在他心里生长起来。

    “祝景铄,我们选择不了父母,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的就成。至于我,如果你觉得我对你阳奉阴违,那你以后大可不必再理我。反正我对你怎样,这几年你自己有眼睛有脑子会想,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里,常笑的情绪就有些不好起来。她心里是气的,但是想想祝景铄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遭遇巨变,他处理的其实已经很好了。只是她总是莫名地会有些期待,期待他对她是完全信任的。

    常笑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不能逼祝景铄,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想通。有时候人对于感情,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一旦产生怀疑,就会像□□一样腐蚀蔓延。要治愈,得需要时间。

    但有些话,常笑还是忍不住说。

    “祝景铄,我觉得关于你身世的事情,你不可以就这样认命了。”

    祝景铄没抬头,但是常笑看到他的拳头握紧了。身世问题,已经成了插入他心脏的一根刺,动一下就会让他痛不欲生。

    常笑咬咬牙,说道:“听你爸妈的对话,你是谁的孩子的可能都有。如今科技还不发达,我想等以后应该很方便就能检测。你除了长相像你母亲多一点,但其他的跟祝先生一模一样,要说你不是他的孩子,估计也没多少人相信。他们作为当事人,在气头上做事难免冲动。而且你妈妈也说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将来自己去求证。”

    祝景铄低垂的眸子里,似乎升起一道光亮。

    “祝景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有些事情也不必由你来承担。你什么都可以做,但就是不能放弃自己。当你足够强大,自然会有人来向你承认当初自己犯下的错。还有,你又不是抱养来的孩子,你是胡佳慧的儿子,你的外公外婆也都是亲的。我听说他们的情况不太好,你想想他们以前对你的好,你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你妈妈对不起你,但是你外公外婆对你很好……”

    言尽于此,常笑知道,祝景铄心里升起了光。只要有目标,他就不可能颓废下去。而有些事情,必须得由他自己想通。

    祝景铄一直都没说话。那日他爸妈吵过架之后,他爸爸就去了客房休息,第二天他妈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对他跟爸爸都好了起来,特地下厨做饭给他们吃,将管家也叫着一起。

    可之后……

    祝景铄终于知道什么叫不择手段,他妈妈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但是第二天醒来发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她妈妈带走了。

    有佣人说,是亲眼看见那位秦先生来接太太的,他们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只是胡佳慧威胁他们,谁都没敢支声。

    祝景铄会那么恨常笑,是以为常笑知道他妈妈的打算,还依旧帮着她。

    常笑说完那些话后就走了。

    祝景铄靠着窗坐了许久许久,抬头望着那依旧蔚蓝的天,眼泪含在眼里,却怎么都掉不下来。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就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了。